首      页

法师开示

佛教故事

幸福人生

在线共修

经咒学习

大宝法王

仁焕法师

净土法门

最近更新

居士文章

佛教仪轨

佛友商讯

电 子 书

净土讲经

大安法师

妙祥法师

印光大师

 

素食护生

佛教问答

世间百态

热点专题

戒杀放生

梦参法师

净界法师

圣严法师

全部资料

佛教知识

法师介绍

佛教寺庙

佛教新闻

戒除邪YIN

慈诚罗珠

寂静法师

昌臻法师

热门文章

积德改命

精进念佛

深信因果

消除业障

学佛感应

益西彭措

达真堪布

济群法师


首页 -->居士文章

 铃木大拙教授:禅学随笔 六、问答


   日期:2021/8/30 9:16:00     下载DOC文档         微博、微信、支付宝分享

禅学随笔

六、问答

禅的教育中,最具特色的方法之一,便是问答。这是在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通常是禅师与弟子。然而,后者也不一定是弟子,因为问答往往是任何两个人之间都可以发生的。

问答与对话之间有如下的不同:就以对话平常是以“柏拉图对话”或“佛陀对话”为典型代表而言,它是一系列的问与答。但禅的问答是简短的、截然的、完全没有系列。这是禅体验之本性的自然结果。禅不是一种哲学,不是一种由种种观念所组成的网,不是概念之展现。就如禅师们所说,它是直指人心。它拒绝用任何媒介来使它自己被认知。但由于我们是人,是社会动物,我们就不得不用某种方式来表白自己。禅师也不能脱离这一层人性限制。因此有问答的产生。

然而,禅一旦用语言来表白自己,就无可避免的要变成寓含在语言中的种种不便、种种限制、种种矛盾的牺牲品。问答只是尽力把这些东西缩减到最低限度。禅之采用警语式的、谜语式的表达方式,这乃是其中的原因之一,由此可以避免言辞变得冗长和流于争论。

然而,问答并非有一个划一的性质;它是随当时的情况与对话者的不同而应变的。下面举一些例子,这些例子主要是引自《景德传灯录》,这本书包含着丰富的问答矿藏。

宋代一位名叫长水子璇的禅师(1),有一次问一位名叫琅(王耶)慧觉的禅师说:
“本然清静──山河大地如何从其而出?”
慧觉答道:“本然清静──山河大地如何从其而出?”

“本然清静”是绝对或神。在佛教中,清静意谓不具一切分殊,而当它用“本然”来形容时,所做的是时间上的表达。因此,本然清静是指处于绝对超越状态的神。用另一种方式来说,这个问题是:“万象世界如何从神而出?‘一’如何能造万物?”换句话说,在“有”与“缘起”(becoming)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这是一个形而上学的大问题。从神学上来讲,我们可以说它触及到一切宗教体系的根本。禅对这个问题当然也是十分关心的。但前面所引的这一则问答,回答却只是把问题重复一遍。表面上看来,这几乎无法说是一个问答,因为从我们一般的理性观点来看,这里的答与我们所叫做回答的答没有关系。但据记载,发问的长水却由此开悟。

这是什么意义?

要使我们这些相对心灵的人有充份的了解,非得写一本厚厚的书不可。但我在此只要提出下列几个问题,看看会有什么结果:根本说来,究竟是什么使神想创造一个世界呢?它怎么会想到一个念头这样说:“要有光”?答案是超乎人类计量的。要想了解神的意志或思想,必须自己是神自己。再者,是什么使得我们去问神的意旨呢──设若创造的背后有所谓意旨──这一种寻问,本身岂不是来自神的意旨吗?岂不是神本身使我们去寻问它的意旨或意志吗?设若如此,能够回答这个问题者必须是神自己。当我们问这个问题而以为它是出自我们自己、却不是出自神时,我们岂不是将自己置于歧路?问与答是出于同源。因此,当掌握住问题之源,回答于无意识间已在我们掌握中。

当发问者发问,他即已回答,因为问无异于答。神由创造世界而回答了他自己。长水看到他的问题以他问题的形式而产生回音,他懂了他的问题。这回音便是回答。如果没有回音,问题也就不会有回答。敲门有开门为回答。事实上,敲即是开。张三唤李四,李四回应。呼唤就是回应。悟到这一点,就有禅。

如此,问答意谓相互或相应。当本然清静仍旧是清静,即是说,仍旧寓于自身之内,而不提出问题,即没有分裂,因此也就没有问题,没有相互,没有“参与”。一旦任何问题出现,它就看见自己反映为万物,反映为山河大地。这既不是出亦不是进。本然清静即是山河大地。当清静呼唤,回音就回响;山起,河流,大地动。神现在看到他自己映在万物之镜中。发问者乃是设镜。

洞山来见薯山慧超(2),慧超问道:“你已经是一个被公认的领导者,为什么还来这里?”
洞山答道:“但我无奈仍有疑思,不能解决。所有来这里。”
慧超召洞山说:“良价(良价是洞山的名字)!”
洞山应诺。
慧超说:“是什么?”
洞山没有回答。
与此,慧超说:“好一个佛,只是无光焰(光轮)。”

有光焰的佛或无光焰的佛正站在慧超前面。但有一件事是我们须记得的。当我们意识到这光焰时,它就消失了。不但消失,并且它会伤害我们。当我们没有意识到它时,它才最为炽亮。当由于人类秉赋着种种的意识作用,我们总有意识到它的时候,然而,我们对此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它忘掉。常常记得它,乃是执着它,而执着会对我们造成很大的伤害。因此,让我们就似乎不记得般记得它──即是,无意识的意识到它。

赵州从谂是唐代一位伟大的老禅师,有一次,他这样告诫弟子:“有佛处住不得,无佛处急须走过。”这个自身显然是佛的人为什么如此反对佛呢?又有一次他说:“说了佛字,嘴漱干净。”“佛”这个字难道这般污秽肮脏吗?当你意识到光焰时,情形即是如此。如果说老禅师们显得严格,那是因为他们慈悲。

当大随法真(4)在为山门下修习的时候,他在许多方面──诸如修行、劳动与日常行为──都出类拔萃。为山禅师很看重他。有一天,为山召他进来,问道:“你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你从来没有问过问题。是为什么?”
大随:“你要我何处插一句呢?”
为山:“何不问‘佛是什么’?”
大随立即用手掩住为山的嘴。
为山:“你真正已经得到髓了。”

用禅者的话说,为山也真是有些“老婆心切”了。为什么不干脆给大随一顿棒子?──因为他就象懂得了什么似的!但他也同样可以给为山一顿棒子──甚至在为山教他问什么之前。

一个和尚问:“如何是吾心?”禅师答道:“问者为谁?”当你发一言,“它”即已不在。但若你不发一言,你如何能够有体认得一天呢?发问确实是重要的,但让我们记得,发问实是在已有的头上再加一个头。神若不是创造了具有一切悲欢的世界,它就不是神──如果我是基督徒,而有人问我神何以创造世界时,我将如此作答。说实在的,发这个问题的人是个痴人。因为一旦他发出诸如下列的问题时,他就得从这个禅师跑到那个禅师,一直跑到生命完了:什么是心?什么是自己?什么是神?什么是佛?

下面是济龙绍修与一个和尚之间的一则问答。

和尚:“什么是我常在的心?”禅师:“你曾问过荷玉吗?”和尚回答:“我不懂。”禅师道:“如果不懂,夏末去问曹山。”

现在我要介绍另一种形式的问答,在这种问答中处理着肯定与否定的问题。这是一种禅的辩证法。但在此处我们见不到一般见之于西方哲学的辩证痕迹。如你所知,禅不是逻辑推理的,它也不耽于形而上的谈论。这乃是何以问答是禅的一个特色。

一个行者领着一群和尚来见大随法真,大随问道:“那些已经参得禅的人称东为什么?”
行者说:“不叫做东。”
大随大叫:“臭驴汉,不叫东叫什么!”
行者无语。

当行者说“不叫做东”时,他是对的。但当行者说“东不叫东”而大随骂他臭驴汉时,大随也是对的。因为,东如果不叫做东,又该叫做什么呢?依照我们一般头脑的人说,东是东,西是西。这是自从文明开始就互相共认的。如果东不再是东,西不再是西,则所有的一切必然都要大乱了,因为我们任何人在伦敦街头走路或驾车都不可能安全了。或许我们的生命都落入危险中,因为太阳不再出自东方、落入西方。夜要变成日,日要变成夜。我的笔可能会从我的手中溜出去,变成你的。不然就是我偷了你的东西,或者你丧失了你的同一感──这并非夸张之词。因为当东不是东,则不但空间坐标体系告终,我们的时间坐标体系也告终。当我们甚至不能移动一根手指时,我们就不能再活一分钟,而由于这个原因,我们连死也不能死。因为不再有死这件事。这一则小小的问答中竟含藏着如此可怕的推论后果,含藏着生死问题,岂不是使人吃惊?

现在我们可以知道,在看似最为平常的言句中可以含藏着最出乎意料的思想。禅宗问答不可认做是没有意义而弃置一旁。禅师的每一句话或每一个动作,我们确实都要善自衡量。

为了使我的意思更为清楚,或许我该再说几句话。

当神(godhead)肯定它自己,它变成了一个神(god),而这是它自己的否定。神为了成为自己,而不再是神。肯定总是意含着否定,而否定意含着肯定;它们是相互的。没有其二就没有其一。当A欲为A时,A须是“非A”。这一种欲愿只有当否定其自身时才是可能的。神无法不做为创造者。当一旦当它创造,它即不再是它自己;此时已有创造者与被造物的存在。

禅师把一串念珠拿出来,问弟子道:“如果称它为念珠,你就触,如果不称它为念珠,你就‘背’,不触不背,你怎么称它?”

“触”是肯定,“背”是否定。禅师要求我们说的是“一句”,这一句是在初始,是在无始之始,因之当世界之末仍不会消失,而世界之末实是无末。这“一句”超乎是与否、东与西、念珠与非念珠,超乎“触”与“背”。当大随责骂行者为臭驴汉之际,他意思是指这个和尚还没有了解到那超乎肯定与否定者,是因为这个和尚离那“一句”还太远。

现在你自然会问,这“一句”是什么。确实,如果我们有它,我们就有了一切生与创造的秘密。下面一则问答是你要去解决的。

虔州处微(7)问仰山:
“你名叫什么?”
仰山道:“慧寂。”
处微:“哪个是慧,哪个是寂?”
仰山道:“就在你目前。”
处微:“仍旧有前后(关系)在。”
仰山:“让我们放下前后(关系)的问题,和尚你看到什么?”
处微:“吃茶去。”

若想使那些尚未步入禅门的人对这则问答有所了解──设若这是可能的──我必须做几句注解。禅师对于新来到禅寺的人习惯于提出这样的问题:

(1)“你从何处来?”(2)“你往何处去?”(3)“你的名字叫什么?”

第一个和第二个问题是我们的存在何来何去,第三个问题则是关乎存在本身。禅中的“何处来”并不总是指我们三向度的空间关系。因此,“去何处”也不是指和尚旅行的目的。但我们又最好记得,禅厌恶我们谈论抽象观念的习惯。

在这一则问答中,处微问和尚的名字,而当后者把名字说出来,他却把它分解为两个字。慧字的本意是“超越”的智慧,这是与梵文的般若相等的字,“寂”则是“平静”或“安静”。这两个字连在一起,意谓“超越的智慧之平静”,或者,“清静的本寂”,这是一个适当的禅僧名字。处微本来用不着问这第二个问题,因为他很了解慧和寂的意义。因此,当他这般问的时候,他心中必另有用意。他想知道这个禅僧对禅的了解。仰山不是一个沙弥;他当然不会向处微解释什么是慧什么是寂。他很清楚处微是什么意思。因此他答道:“就在你目前。”

“超越智慧”或“本然清静”不是可以用言词来解释的东西;那不是可以对之做某种肯定或否定的东西。一个在相对与个殊层面上名叫“慧寂”的人,现在正站在另一个于此个殊世界名唤处微的人面前。然而,这仍是一种英文上的说法。在中文原文中,并没有提及任何主体或客体。它仅是“只在目前”四字。从英文的习惯看来,这没有什么意思,因为我们要问是在谁的目前,谁又在谁面前。所有这些指称都得确定陈明。在中文或日文中,代名词或代名词所代表物体却省略掉,而这往往导致暧昧不明。但在现在这个例子中,这个暧昧性却是处微和仰山所处的状之确切的描述。“本然清静”存在,却未特定它是在此或在彼,也没有特定它是在现在或在那时。它在目前,这意谓是在任何人的目前,是在每个人的目前─即是说,有目可看之处它就在。“只在目前”,对于处微和仰山在做此问答时所面临的状况是一个确切的描绘。

但语言一旦闯入,时空于因果问题就插足进来。因此处微便以前后(关系)的问题相询。然而,仰山立即抓住处微的用意,因此他说:“和尚,你看到什么?”这种反问是禅宗的特色。仰山不直接回答问话,却要知道处微在他前后看到的是什么。此中有微妙之处。因为只要有看,必有谁在看、看到什么以及前与后的问题产生。

当一则问答到此地步,必须要有一个转机,将它告终。当智性作用开始,禅就变成了哲学。处微自然要避免这个陷阱。因此,他戏剧化但又恰当以“吃茶去”来结束这段问答。

当我们处在相对的或智性作用的层面上,我们会有种种的意见分歧,因之不得不有一大堆的热烈争辩。禅对于这一点看得十分清楚,因此要我们统统回到生活本身去,在那里不再有争论。此处有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是我们必须记得的。禅不仅要我们去生活而不要缠入逻辑的纠葛中;它还要我们在生活之际有一种觉知的体验,因为这种觉知是使我们人类与所有其他一切生物在本质上有别的。而就是在此处──不论我们各个人间有何等可见的不同──我们寻见我们最终的和平居所,同时这里也是我们原本的家,我们都从那里来,将来也都回到那里去。这里是我们大家都可以快快乐乐“吃茶”的地方,而没有“前──后”,没有“何来──何去”,没有“我──你”。

顺便我想提醒我的读者,在“生活的最终实在”这共同的根基上,静静坐在一起吃茶,并不意谓会阻止我们各自之间无限的不同,也不阻止我们可能会投入无止息的论证。

说到处微的“吃茶去”,有另一个故事或许是读者会感到有趣的。赵州从谂(8)是唐代中期一位伟大的禅师。一天,一个新和尚来到禅寺,赵州问他:“你以前来过没有?”这个和尚答道:“没有,这是我第一次来。”赵州说:“吃茶去。”后来另一个和尚来见赵州,赵州问:“以前来过没有?”和尚答道:“来过。”赵州说:“吃茶去。”

这时管寺庙的院主和尚说:“这两个和尚的回答不同,你为什么都叫他们吃茶去呢?一个说没来过,你叫他吃茶去,另一个说来过,你也叫他吃茶去。我不懂你的意思。”

赵州便叫道:“院主!”院主应诺。赵州立即说:“吃茶去。”

如此,凡是来到这位禅师面前的人,不论他们对他是什么态度,都一律“吃茶去”。肯定或否定,是或否,铲子或不是铲子,所有的都不过是语言上的分别。只要是还在语言的领域中,对话就是需要的。但一旦脱离语言领域,问答就成了禅师唯一可以用以表达他们之体验的方式。

让我再引几个大同*的问答例子,来做为结束。

问:“有人说,一法普润一切群生。这法是什么?”答:“雨下也。”

“润”是隐喻法华经中的一个故事,故事是说佛解释雨如何润泽一切植物,使它们各依其性而生长,松为松,菊为菊。因此大同回答说:“雨下也。”

问:“有言一粒微尘包罗无尽宇宙。如何?”
答:“一粒已变为数粒。”
问:“金锁未开时如何?”
答:“开也。”

(1) 《续传灯录》卷七,长水子璇禅师。
(2) 《传灯录》卷九,薯山慧超。
(3) 《五灯会元》,卷四。
(4) 同前。
(5) 《传灯录》,卷二十四,龙济山绍修。
(6) 《传灯录》,卷十一。大随法真。
(7) 《传灯录》,卷九,虔州处微。
(8) 《五灯会元》,卷四。
* 传灯录,卷十五,投子山大同禅师。

 



下载DOC文档     微信分享